芯片的一場硬戰,還在后面呢
余承東立的Flag還是倒了。
作為華為常務董事、智能汽車解決方案BU的CEO,“大嘴”余承東一直以來都喜歡在公共場合高調立flag。只是在賣車這件事上,剛立下“年銷量沖刺30萬輛”的flag不到半年,這面承載了問界市場預期的flag就被他自己親手推倒了。
“根本賣不到30萬輛。”
在最近的一次媒體訪談節目里,余承東似乎對此前的銷量憧憬有點信心不足了,而其中非常重要的一個原因,他認為是芯片供應鏈環節出了問題。“第一年能賣到10萬輛已是奇跡,以前一塊芯片也就二、三十塊,現在漲到兩千多人民幣,一輛車上要用9顆芯片,太虧了。”
苦惱的不只華為這樣的造車新入局者,就連豐田,這家東瀛規模最大的汽車制造商,也在這一輪的芯片拉鋸戰里倍感吃力。
昨日,該公司公布了5月的全球生產計劃,因為芯片等關鍵零部件短缺,其全球產量將在5月下調至70萬輛,減產10%,日本國內的9座工廠也將暫時停工。而根據Auto Forecast Solution的最新統計,2022年全球已有累計150萬輛新車因芯片供應危機而減產。
上海疫情,芯片危機更是雪上加霜。
01
內地芯片第一城
芯片是個大話題。
其行業跨度廣,產業鏈也足夠細分。上游,主要是設備、材料和軟件;中游制造層,包括芯片設計、生產、封裝和測試;下游則是芯片的應用。
在后摩爾時代,科技戰越演越烈,芯片參與者比拼的維度也越來越廣,但上海及其輻射的長三角地區,幾乎以一己之力撐起中國芯片的半壁江山。無論上游的材料和設備,還是中游的設計、生產和封裝測試,上海幾乎在芯片產業鏈的關鍵領域都有布局,是全國芯片產業鏈最為完整、技術研發實力最雄厚的制造基地。
這里是大廠的必爭之地。
臺積電,在松江郊區有一家大型半導體工廠,主要負責8寸晶圓代工,其重要性與南京廠以及正在規劃中的美國亞利桑那州廠一樣重要,是全球布局至關重要的一環。
中芯國際,被稱為我國芯片龍頭里的“全村的希望”,上海是其總部,妥妥的大本營,戰略重要性自不必說。
華虹集團,大陸地區僅次于中芯國際的第二大晶圓芯片代工廠,大本營也在上海,其核心業務主要分布在浦東金橋、張江、康橋和江蘇無錫四個基地,最近幾年幾乎訂單爆滿,生產線長期滿負荷運營。
再拿集成電路為例。
公開數據顯示,上海目前的集成電路產業規模占到全國四分之一,擁有國內40%的產業人才,集聚超過700家行業重點企業。臨港、張江、漕河涇、松江以及閔行紫竹等地都有集中的產業分布,在過去的2021年,上海集成電路產業規模已經達到2500億元,同比增幅為20%。
毫不夸張地說,就大陸集成電路的產業現狀來看,上海還將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里坐穩芯片制造第一的位置。
還有產業維度的不可替代性。
的很多讀者可能知道,我國的芯片制造長期被上游的光刻機“卡脖子”。這是半導體制造領域最核心的設備,堪稱多領域頂級技術的集合體,荷蘭巨頭ASML之所以一直赤裸裸地高調搞壟斷,一來是自身技術優勢足夠硬,二來是美國時不時摻和進來。
在如此艱難的環境下,上海微電子能在光刻機量產和技術領域走在國產最前沿,實屬不易。
說到芯片被國外“卡脖子”,產業上游的半導體材料也是其中之一,如半導體硅片。來自上海的滬硅,在材料壟斷的裂縫里撕出一道口子,突破多項技術壁壘,目前能供應從100mm到300mm的半導體硅片,打破了國內大硅片依賴國外的產業難題。
02
封鎖下的生產硬仗
彭博社近日援引了國家統計局的一組數據,我國第一季度的芯片產量同比下降4.1%,受疫情影響的3月份更是下滑了5.1%。
這是2019年以來我國芯片生產最糟糕的時刻,究其原因,一是消費電子產品需求不振逐漸傳導到芯片生產端,二是上海地區的疫情封鎖直接影響了一線產量。實際上,我國的芯片產量自2021年以來一直在放緩,按照目前生產停滯的殘酷現狀看,4月的產量數據也不會太樂觀。
上海,牽一發而動全身。
為了維系芯片生產不間斷,晶圓代工巨頭上海華虹和滬硅子公司新昇半導體等成了最早一批“只進不出”嚴格封閉的芯片公司,生產一線鋪滿了睡袋或臨時床,員工隔離在工廠閉環作業,有限的人手承擔了產能端的高負荷運作。
上海華虹曾在4月初發布了一篇新聞稿,里面是如此描述了浦東封閉前最后幾小時(筆者略有刪減):
數千華虹人,就這樣突然地在短短兩個小時內,扔下碗筷,隨手將衣物和洗漱用品丟進行李箱......背負家人的擔心和牽掛,懷揣對家人的惦記和內疚,在浦東封閉之前的那一刻趕回廠區,集結到各自部門,開啟了6000余勇士駐守工廠的新征途。
上海華虹通新聞稿里描述的這六千勇士,只是數萬魔都芯片人、乃至昆山芯片工作者的一個縮影:位于松江的臺積電工廠,部分員工居家辦公,部分員工則實行了廠房和宿舍“兩點一線”的閉環管理;新昇半導體也在“封控”前夕匆忙組織了近400人的隊伍,在3月28日凌晨進入公司,維系了工廠生產所需的基本人力......
工廠內外,從此兩個世界。
只是工廠里面的那個世界,直接影響著全國科技電子、汽車等下游產業的生產走向;而外面那個世界的物質調配、上游供應以及物流效率,又直接決定了閉環管理的一線工廠能否維系最基礎的生產運作,已有多家芯片制造商反饋,物流運輸的停滯將導致交貨延遲,從當下的貨運現狀看,這種阻礙最早還將延續至五月初。
數據顯示,上海經信委近期向芯片制造商陸續辦理了各類通行證已超過100張,解決了超過500噸的運輸原材料難題。
疫情讓芯片供應鏈再逢新考驗,物流的難題,也不是芯片行業一家的難題,我們曾在《國內車企全部停產?全球供應鏈或急踩剎車》里分析過目前物流停滯對產業鏈的影響——
當下的貨運已成整個供應鏈的集體噩夢,特別是卡車運輸,不僅是鏈接海運與空運的橋梁,更是貨運領域第一公里和最后一公里的絕對命脈。
彭博社近日援引了海納金融集團Susquehanna的一份數據研究,芯片產業的交貨時間(從訂購芯片到交付之間的時間差)已經在過去的3月份環比增加了2天,達到26.6周,上海疫情帶來的城市風控,又將給4月的數據蒙上一層新的陰影。
03
“白名單”只是個開端
作為影響力輻射全國的芯片重鎮,上海芯片公司生產重啟的進程也牽動著上下游產業鏈的心,就在4月16日,上海經信委發布了《上海市工業企業復工復產疫情防控指引(第一版)》,首批復工復產的666家重點企業“白名單”也隨之對外公布。
在這份首批“白名單”目錄里,至少六十多家公司與集成電路緊密相關,中芯國際旗下復產的有中芯國際集成電路制造(上海)有限公司與中芯南方集成電路制造有限公司,上海華虹被列入名單的就有華虹宏力半導體制造有限公司、上海華力微電子有限公司以及上海華力集成電路制造有限公司......包括芯片材料、封測、設備和代工制造等重點企業,可以看出,集成電路在這份名單里的優先級與汽車制造同樣重要。
幾乎與上海同時,蘇州昆山也發布了第一批復產名單,多家芯片公司都在名單之中。但是,一紙白名單只是生產重啟的通行證,疫情重壓是一場持久戰,“開工率”也只是衡量生產向好的一個維度,復產后的供應鏈困境和其它難題,或許要比封控時期更為復雜。
在4月19日舉辦的臺灣2022 ERSO Award頒獎典禮上,友達光電董事長彭雙浪在媒體采訪時剛好提及了上海疫情,在他看來,這一輪疫情封鎖對臺灣的影響要遠比去年遭遇限電時更加嚴重,即使目前已放寬了部分企業的復工限制,但供應鏈想要恢復以往的正常水平,至少也需要一個季度的時間。
時間是一方面,但他同時也透露了一個現實困境:人力不夠,供應鏈層面的物料和上游材料也很難到位。
再拿芯片制造舉例。
芯片測試對儀器設備的要求較高,幾乎每一個環節都需要員工駐扎工廠,疫情之下如何保證人力到位?在某些勞動密集型生產車間,如何避免封閉工廠的相互感染?如若上游供應商生產停滯,或是物流難題長期存在,零部件庫存見底,又該如何做好采購方面的Plan B?
值得一提的是,影響芯片產業的不只是生產,還有消費電子產品等的市場需求。《C次元》認為,這次上海疫情帶來的后續影響,肯定比兩年前的武漢更嚴重,對芯片產業鏈的沖擊也是長期的,且不確定性較多。
一方面,是武漢疫情與城市封鎖不像上海這樣拖累整個長三角,可以參考對蘇州制造業的沖擊。
另一方面,補償性和后延性消費也將降低。2020年下半年車市增長,有疫情促使擁車意識提升、拉高首購需求的因素,微型電動車爆炸式增長就是其中體現之一,上海這次的后續補償性消費會因經濟損失更大而受影響,包括與芯片相關的消費電子與汽車。
芯片的一場硬戰,還在后面呢。